“陛下……陛下……”
刘御医唤了好几声，楚奕才回过神来。他定了定心神，声音威严而冰冷，“既然如此，朕就将公主交给你，务必要好好照顾公主……和她腹中的孩子。还有，如果你敢向别人泄露一个字，朕要的可不只你一个人的脑袋，听清楚了吗？”
刘御医浑身一震，随即立即跪下，哪里敢说个不字。
清绾从噩梦中醒来，惊了一头冷汗。一睁眼，却见楚奕正拿着一张手帕，正俯身为她擦汗。
她没料到两人的脸竟然挨得那么近，下意识就要翻身，却不料扯动了伤口，疼得一声闷哼，脸色越发苍白。
“别动！”楚奕按住她的身子，眼神里流露出几丝责备，“睡着乱动就罢了，一醒来也这么不安分！”
不知道是不是清绾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那句话里有一丝宠溺的味道。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眯着眼斜睨了他一眼，想知道他是脑子抽筋了还是又想玩什么把戏。
“还疼吗？”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就是那一眼，终究是让楚奕心中微微一寒。
此情此景对他来说是何其熟悉，熟悉得就像昨天才发生过。可事实上，那分明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她第一次怀上他的孩子时，他兴奋得就像个孩子，一整晚都没睡着。那个时候，她就是用这种平静而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他假装没看见，总是整晚整晚地陪在她身边，生怕她有半点闪失。
她明知道他有多想这个孩子，他与她的第一个孩子。
然而那个孩子还是丢了，他甚至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事情来得那么突然，还没等他回过神，她就软软倒进他的怀抱，温热的血，渗过厚厚的罗裙，从他的指缝间一滴滴地往下落。
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们的孩子正在他指尖流失，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御医说，王妃是忧思过重，心结难解。心结？既是心结，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解开？他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那个孩子，说到底是她故意流掉的。
那是他第一次差点对她动手。他终于狠狠扬起手掌，她却那样平静，眼里是无尽的厌倦，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他的手掌终于还是没有落到她身上，而是一拳砸断了她身侧的床栏。
那时她不过紧闭着眼，睫毛颤得厉害，“你知道吗，这是报应，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不如说是她对他的惩罚来得贴切。
他知道，一开始就知道，从爱上她那一刻起，余下的一生注定要在地狱度过。他曾经奢望过的那些东西，这一生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了。哪怕再卑微的希望，都会变成最窒息的绝望。
门口的敲门声唤回了楚奕的思绪，他站直了身子，扬声对门外的人说道，“进来。”
如熙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看到清绾已经醒了，不由自主松了口气，随即对楚奕说道，“陛下，药已经煎好了。”
“恩。”
楚奕很自然地接过来，坐到床边，盛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自己先抿了一口，感觉到温度正好，才送到她嘴边，逗她开口，“我让她们放了糖，并不算苦。”
因为如熙在一旁，清绾也不好跟他翻脸，只得冷着脸喝下去。
如熙这时回过神来，看到两人的亲昵模样，便是再吃惊也知道该先避嫌，忙不迭带上门走了出去。
“你又想做什么？”房门一关上，清绾就忍不住发问。
楚奕笑了笑，难得好脾气地又送来一勺，“先吃药，乖，张嘴。”
她皱起眉头，“我自己喝。”
“听话。”
清绾瞳孔猛然一缩，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一说“听话”，她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她很清楚，这个词是他的忍耐底线，一旦踏破这个底线，他可以一瞬间从微笑天使变成嗜血的刽子手！
所以，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她只能乖乖地，“听话”。
这消息时，楚奕脸色一沉，立即命令手下人调动封山，调动所有力量进行搜查。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个女人一旦活下来，肯定会对清绾造成严重的威胁。
尤其是……清绾此时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绝不能让她受到一丝威胁。
然而另一方面，因为清绾的伤势，他们在这行宫也逗留得够久了，容国前朝的那些事情虽然说不上火烧眉毛，但是君主离朝太久终归是对局势不利，尤其是他那两位兄弟还未行刑之前。
看到楚奕天天板着脸孔的样子，清绾心里反而觉得舒坦不少，忍不住嘲笑他，“怎么，这世上还有天师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楚奕这几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对她这样的冷言冷语，竟然全都忍了下来。
清绾不由得开始起疑，问身边的人，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倒是如熙留意告诉了许多细节，比如楚奕每日都会向苏御医询问她的伤势，对她的饮食也处处留心，还在她的院子里多加了不少侍卫。
她开始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势和年锦初的报复，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酸酸涩涩的味道。
平心而论，楚奕对她的好，连如熙都能看出来，她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也许正是因为感觉到了，才会潜意识地想去激怒他，宁愿他不要对自己态度恶劣，那样她就有充足的理由去恨他了。
待到清绾稍稍能够下地，整个队伍就已经班师回朝了，尽管年锦初还没有找到，但楚奕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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