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见状，质询：“为了三张破纸，值得死两回吗？”
“不知道，我连那三张纸上是啥都不知道，公子让我来我就来了。”那人咧着嘴笑了。
在这个黑夜里他笑的很明亮，只是这明明白白的傻劲儿更让小白睁不开眼。
叶开也笑了：“那你活着很不容易。”
“啊，活着哪儿有容易的？”这时那人看到了楼船，看到了楼船上飘扬的优昙花，接着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小公子这般的好手段。”
“好”字上重重压了一声，话说到此，他多了一股复杂的心绪。
小白也看了看那朵优昙花：“你大可明说，我不事劳动而获财无数，可谓不仁不义。”
“不敢不敢，哈哈。”那人尴尬地别过头。
小白从怀里掏出三张纸递给了那人，头也不回地去了船上。
年轻男人看着手中之物，愣愣地看着叶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错啊，他只是突然感受到了压力，他的这股压力我们这些人都感受不到。”叶开没多余解释，简单说了一句。
这时候知道优昙花的人极少，优昙花传说生于天下之巅，于极寒中生长三千年才开一次花。
花开之日，所有看到它的人蒙受福荫，本身却立刻凋谢了无一物。
而对于这朵尚且稚嫩的花来说，三千年还很长。
《长阿含经》说：优钵罗花，钵头摩华，鸠勿头华，分陀利华。或有始出污泥未至水者。或有已出与水平者。或有出水未敷开者。然皆不为水所染着。
“你叫小开开？”男人调转话题，又嬉皮笑脸。
叶开看了看这个有趣的男人：“我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哦，那我叫荆轲，荆轲的荆，荆轲的轲。日后来燕国就找我，到时候请你喝北地最烈的酒。”说完，这个传说中的刺客趁着夜色远去。
次日辰时，稷门不远处的食肆一如既往的火热。
在后方的院子里小白一个人坐着，面前一碗新鲜的豆浆冷了，起了一层豆皮。
“公子没去学宫，在等人？”百晓生从里屋走了出来，问道。
小白收回偷听的耳朵，端着冷了的豆浆喝了一口，嘴唇上沾着一条白线：“没等人，在等一个消息。昨夜我落了棋子，在等他的下一手。”
“棋子落下了吗？老夫为何没看到？”百晓生掏出丝绢给小白，后者不好意思地接过擦了擦。
他做贼心虚地四下瞅了瞅，悄声传音：“昨晚盗了三宝的原稿，在等齐王的反应。”
“公子大可不必如此，”百晓生被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惹笑了，“三宝还在齐王手中，齐国的作坊自那日起就没停过，各国仍然在为之动作……我观公子，明明执子在手何谈落下？”
“先生是说那原稿本就不重要？”小白一怔，又自己点了点头，“好像确实不重要。”最后他也笑了，挠了挠后脑勺，起身去学宫。
儒阁一楼大儒在讲学——所谓讲学其实就是在答疑。
这个时代东西方讲学从来都不需要抱着一本书呆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死啃，往往智者领路，下方弟子随行，后者有什么想不明白直接问，然后一起讨论。
这种形式的讲学内容编纂之后成了《论语》、《孟子》等等一系列著作。
而在古印度地区，佛教数次大集结都是你一句我一句在回忆整理释迦摩尼到处讲学的语录，“如是我闻”直译就是“这是我听到的”。
还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也是以“提问”加上“回答”的形式开学立派。
珍薇对下面讨论的“仁”之类的问题没兴趣，在儒阁二楼转来转去。
“小姬，你不去底下听七派讲学，总在我这儿转悠做甚？”小白终于忍不住了，索性放下手头练了一半的字，先对付面前这个小丫头再说。
珍薇其实也很无奈，在这个满是大人的世界她没有玩伴。
扶阳在时她可以当一个小跟班，后来只能跟着冶儿，但冶儿貌似不太正常，总是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环顾四周只剩下看似同龄的小白，可珍薇一直觉得他就是个小老头，比有的大人懂得都多。
无聊之下，她只好撒着娇说：“听冶儿姐姐讲，小白你都很久没说过故事了，我想听。”
“故事？”小白怀疑地看了眼，“我讲的故事很简单的，简单的有些乏味。”
珍薇也没料到小白真有故事，夺过他手中的笔缠了上去，至于乏味与否不在她考虑之内。
“你见过冶儿右手上那件很奇怪的兵刃没？”小白看着怀里这个小女孩问道。
珍薇疑惑地说：“那是兵刃？不是一个很好看的装饰吗？我想摸冶儿姐姐都不给，哼，小气。”
其实，那的确好看的不像是一件兵刃——由纯金铸就，精雕细琢后一根根美丽的羽毛竖起，犹如七彩花开，每一个细节都妙到毫巅美到绝伦。
小白从阁楼一角取了青黛和朱砂，提笔就在纸上描画。
翡翠花冠、尖喙、曲颈、彩身、最后也是最辉煌璀璨的部分——尾羽，没有脚。
小白的画工不行，但画到这儿珍薇已经爱上了这幅写实作品。
“你没见过楚国的孔雀吗？”小白搁下笔问道。孔雀又称越鸟、孔鸟，在《山海经》中就有记载。
小女孩怔怔地说：“这就是孔雀啊？之前楚王给先王进献过一只，在我出生之前就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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