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市委组织部负责工作调动的领导，告诉当时刚与颜龙建立恋爱关系的化工局团高官：“颜龙的身份是集体企业性质，不能调到团市委工作。”
“让他辞职，再进团市委行吗？”
“不行，这次是调干，又不是向社会公进招聘。”
一招不慎全盘输，七年前，一个自认为正确的选择了去集体所有制单位工作，竟然成为颜龙一生挥之不去的桎梏，要知如此还不如没有身份。
再次调动失败的后果是，即将与他结婚的她，态度变得冷淡起来。
化工研究院工作的一位大学毕业男生，无视颜龙的存在，好几次晚上来约住在化工局招待所的她，还用颜龙送她的凤凰牌自行车，载着她去他单位打乒乓球。
周边的人，不相信一个浙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化工局团高官的她，会嫁给局下属集体企业的一个职工。
颜龙的丈人丈母娘在ZX县中学工作，结婚前去校舍见他们，颜龙没有享受到那种招待毛脚女婿的待遇，一个人坐在房门外的走廊上，实在忍不了口渴，走进去请求正与母亲和妹妹说话的她，给他到杯茶。
心灵备受煎熬的颜龙，集中精力完成了希望能改变他人生的三件事。
第一件事，完成电大和函大学业，获得成人大专毕业证书。
电大、函大学历国家承认，颜龙1985年就读浙江广播电视大学中文系，同时报读了北京人文大学函授学院新闻系。
函授教学方式，每学期北京会寄来一大叠课本，每月寄来一大卷作业题，让颜龙在家完成作业和考试。1987年，颜龙在家里顺利通过函大毕业考试。
电大一届读三年，每周四个晚上去学校上课，每学期教三四门课，有些课本教两个学期，如《中国通史》，三年里11次考试有三次经补考还是不及格的，就不用参加毕业论文写作，三次以下的，在毕业前再给一次补学分的考试机会。再有考试不合格或者毕业论文通不过的，就得与下一届同学一起参加未及格课目的考试，毕业时间延后三年。如果再不能毕业，就取消就读电大资格。
就读电大是进去容易出来难。颜龙就读的85级电大中文系，开学时黑压压的两百多位同学，挤满了四个教室。临近毕业考试那年，四个班变成了一个班，只剩下二十一个同学，两年多来，有的同学因不能经常来上课而辍学，有的经补考已有三门课不及格毕业无望而退出。
仍在坚持学习的二十一位同学中，也几乎每人都有一两门课挂着红灯笼，他们不但要通过面临的毕业考试，完成毕业论文，还要补考及格欠挂的课目，攒满学分方能毕业。
颜龙是电大中文班副班长，学习成绩没有红灯笼，他请N市日报陆辛子老师辅导的毕业论文“蝴蝶意象的研究”，不但高分通过，还被学校写入电大优秀毕业论文选集。
1988年6月能与颜龙一起电大中文系毕业，获得电大毕业证书的，只有八位同学。
第二件事是努力挣钱，只有钱不会嫌弃人的身份，颜龙决心一定把她体面的娶回家。
不读电大的晚上和休息天，颜龙利用自己有机玻璃制作手艺四处找活干，给N市展览馆做展板，给商场做有机玻璃灯箱，给机关单位办公楼制作科室牌，给理发店做烫发头罩。
结婚前几个月，颜龙的月工资与化工厂营养餐贴加起来不到一百元，但银行存折里有一万七千多元。
父母把楼上的房间让出来给颜龙做婚房，新房里全套水曲柳实木家具，十四吋牡丹彩电，凤凰牌电冰箱，三五牌台钟，地板铺上绿色晴纶地毯。俩人每人一辆三枪牌高档变速自行车。
婚礼那天，两辆面包车，把新娘家人从县里接到N市区，家里摆了六桌，好酒好菜好烟招待亲朋宾客。
婚礼后第二天，俩人乘飞前往北京，吃住在颜龙的姐姐家，爽快游玩了七天。
第三件事，颜龙报考了N市影视公司，并成功地成了他新的工作单位。
颜龙报考了N市影视公司的原因，影视公司虽然也是个集体企业，但是名头响亮。
在1988年照相机已是不多见，摄像机更是很多人见所未见，能到拍摄电视的单位去工作，颜龙预感不但较适合自己，而且一定会比继续待在有机玻璃厂，有更大的发展前景。
在有机玻璃厂办理调动手续时，党支部汪书记挽留颜龙说，如果能留在厂里工作，可以培养颜龙入党。
已接着影视公司录取通知书的颜龙，望着这位身体发胖，烟瘾很大的书记，苦笑着回答：“谢谢，汪书记，去新单位我会再积极争取。”
既是厂共青团支部书记，又是车间生产能手的颜龙，三年前就已向汪书记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可是这位书记，刚刚把一个入党名额，给了一位在车间做统计工作的年轻女职工。
汪书记没有为此向颜龙解释为什么。颜龙也不需要他的解释，那位年轻女统计不但人长得俊，而且传说大有来头。
如果在有机玻璃厂能光荣加入共产党，颜龙的人生可能又会改变许多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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