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奇迹造物，对吗？”
陈扬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含义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类事物的存在。
奇迹造物。
唯有诞生于无法复制的奇迹之中，才可以称得上奇迹造物。
“如果我的消息没有弄错，将整个西京古城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三千万人付之一炬的奇迹造物，至少应该是A级。不过，就算能够扭曲一整座城市的人类意识，也难以影响专门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诞生的全自动智能监控系统，自律智能机器人会在监控系统的指挥下承担起灭火的任务。但是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几千万人和十万智能机器人坐视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所以，肯定有人关闭了这个系统。”
“对吗？那个人在哪？”
陈扬把胳膊架在桌子上，身体稍微前倾，注视着王正文。
王正文欲言又止。
陈扬重新靠回到破旧的椅背上，笑了，“我知道，有保密条例。就像我父亲从来不跟我讲述他的工作。王叔，你还没说今天为什么找来我。”
王正文意识到这次谈话的主动权已经被陈扬握在手里，王正文一直以为，这个词绝对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没有保密权限的人口中。
三年前，那场震惊全星联的西京之火，内部的说法是的确有A级奇迹造物的参与。
知道这件事的人，整个星联不超过二十个人，他们分布在天南地北，陈扬没有机会见到任何一个。
这意味着，陈扬完全是靠着零散的线索拼凑出的真相。
陈枫，你有个很厉害的孩子。
王正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个人终端，似乎下了决心。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王正文的悬浮飞车就停在酒吧的门口，全息智能迷彩投影让这辆价值千万的豪车伪装成一辆城郊六区常见的普通代步车。
王正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你先上车，我抽根烟。”
陈扬拉开副驾驶的门，脱下身上的工作服，坐了进去。
“别动。”
他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顶在自己的脑后。
“你要杀了我？”陈扬问。
“只是想让你说实话而已，哄外面那个憨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车门外的王正文吐出一个烟圈，脸色有些发红。他左耳里带着一个微型耳麦，能听到车里的谈话。当然，刚才在酒吧里的谈话，车里的人也能听见。
陈扬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朝后视镜方向看去，顶在脑后的是一把电浆手枪。握枪的人坐在他身后，面孔被椅背完全挡住了，只能看到跟王正文一样的黑色长风衣。
陈扬点了点头。
“为什么离开城五区？”
“很多交易信息的地方都在城郊六区，我如果常住城五区，多次往返会被自动监控系统怀疑。”
“那为什么是南溪区？而不是人更多的滨海区或者东湾区？”
“人多的区监管也更严格。”
“但是卖消息的人同样更多。”
“消息多，假的也多。”
“你都从哪里得知奇迹造物的消息？”
“很多地方，有的时候是某个网吧的内网聊天室，有的时候是某个需要虚拟定位的网络聚会。大家都是匿名交易，为了防止留下证据，很多时候都是用消息换消息。纸币，转账都会有痕迹。”
“我要检查你的个人终端。”
陈扬举起双手，确认在背后的人能看到的情况下解开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那个人没有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陈扬重新系上个人终端，从工作服的夹层中取出一个明显更高档的个人终端递给身后的那个人。
“你很谨慎，所以我认为这个也不是我想要的。”
陈扬苦笑了一下，“原来谨慎也不一定都是好事。不过，我不会在个人终端上留下任何痕迹的。”
“当一个谨慎的人选择冒险，肯定有他的理由。说说看吧。”
陈扬右手微微动了一下，被身体完全挡住了。
“我认识那对纹龙扣，那是你们的标志，我父亲也有。我听说，在星联，拥有独特徽记的，除了各个世家，就是一些机密部门。有人说，纹龙扣专门负责这些奇迹造物。这也是为什么我父亲的抚恤金比我妈妈高几倍，他是因公殉职。”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我听说过你的事情。认识一下，我叫陆亦生，你爸爸的同事。”他不再用椅背遮挡自己的面孔，陈扬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领口同样有着一对纹龙扣。银质的。
陈扬看到对方把手枪也收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我父亲到底有多少同事？”
陆亦生想了想，“这得看你想不想知道了。”
陈扬听明白了陆亦生的意思，这依然在保密的范围里面。
但是陈扬回答，“我想知道。”
陆亦生敲了敲车玻璃，车外站着的王正文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王正文通过后视镜跟陆亦生对视了一眼，发动了车辆。
悬浮飞车可以在地面上开动，为了避免引起注意，王正文会在合适的地方启动悬浮模式。
“你为什么说我是憨憨？”王正文终于打破了车里沉默的气氛，开口问道。
陆亦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王正文，似乎想从王正文脸上看到一点活跃气氛的意思。可惜没看到。
“你和陈扬见过几次？”
“就刚刚见面。”
“他说了什么？”陆亦生的语气里带上一丝嘲讽。
王正文侧过头，看了一眼陈扬，明白了。
第一次见面，陈扬什么都说了。
这没有道理。
就像陆亦生说的，陈扬从一开始就在冒险。
他说过，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暗中调查奇迹造物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在“纹龙扣”这帮人眼中，那些卖消息的人肯定有线人。陈扬收到过很多假消息，他不确定这些假消息是不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总之他很小心的擦除了大部分脚印。
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清除所有的痕迹。确认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一定会有人上门。陈扬在赌自己不会被当场击毙，因为调查他的人大概率会跟他的父亲有关系。
这就是陈扬接触这个秘密部门的唯一机会。
他要复仇。
他会抓住一切机会，如果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
陈扬以为，他们不会在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但是或许会对一个狡猾的复仇者感兴趣。
从王正文出现的那一刻，陈扬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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