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去，对着少女，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人？！”
少女偏了偏头，骄傲地对她示威：“我在宋先生家，你说我是什么人？”
已有的猜测被验证，秦怡死死地盯着少女，各种情绪纷杂地掠过，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这是苏照雪的替身！
“嘟——”一声，车喇叭的响声从身后传来。
秦怡下意识回头。面上猛然露出惊喜：宋珈回来了！
本应直接开进院内的车，停在了大门外，助理拉开车门，秦怡看见宋珈的一瞬间，几乎有些不敢认。
他实在、实在……实在同从前，太不一样。
从前的宋珈，无论何时，总是举重若轻。尽管冷漠，但常带着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那是种让人敬畏和安心的气度。
可现在，才多久没见？他周身都是消沉森然的暴躁阴戾，又瘦得让人心惊，简直……简直……形销骨立。对，形销骨立。
当然还是很好看的，像什么南朝未死的古僵，又或者西方传说里什么苍白嗜血的吸血鬼……总之不像是宋珈。
秦怡只愣了这么片刻，就见到宋珈眼尾也不曾分她半点，走进大门，站在少女面前，嗓音低冷：“在外面做什么？”
心知错过这一次，可能就真的再也没办法见到宋珈了，秦怡顾不得体面，大声道：“宋珈！”
宋珈不理她，对少女道：“进屋去。”
少女乖巧地“嗯”了一声，隔着宋珈，对秦怡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才轻快地跑回房间去了。
宋珈这才回身看她，面无波澜，甚至是厌烦地：“你来做什么？”
秦怡张了张嘴，先前想好的所有言辞都散落，竟不知说什么：“我……我来见你。”
宋珈微微皱眉：“小赵没把钱打给你？”
秦怡怔怔摇头，似哭似笑：“不为了钱，我就不能来找你么？”
宋珈显然已经不想再听下去——自从苏照雪死后，他仿佛瞬间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耐心，即使平平常常地说话，也似阴沉：“除了钱，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不是为了你的钱来的。”或许最初的确是为了钱，但在宋珈这样的男人身边待了那么久，享受了他那么久的特殊对待，哪个女人能不爱上他？！
“你不能这么对我……宋珈。你吃不上饭的时候，是我偷偷省下一半的晚餐，每天给你送去。你读不起书的时候，是我每天放学后，带着课本，一点一点给你复述老师今天教的知识点……”她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嘶吼，“我不要你的钱，你不能这么对我，宋珈！”
她的情绪太浓烈，爆发出极强的感染力，连保安和司机们，顶着宋珈气场的压力，都忍不住对她侧目。偏偏另一位当事人宋珈，却毫无所动，像块没有感情的木头：“我知道了，下个月起，不会再给你汇钱。”
说完这句，他甚至直接转身往屋里走去。
“宋珈！”秦怡在他背后发了疯的尖声叫他，“你宁可找一个苏照雪的替身，也不愿意回头看看我吗？！”
宋珈步子都不曾顿一下，大门在他身后合上。
秦怡大笑出声：“苏照雪、苏照雪……好一个阴魂不散的苏照雪！”
她扑上去，扒在铁门上，看宋珈的背影，眼睛发红地歇斯底里：“你用她当苏照雪的替身，就能骗自己苏照雪还在吗？！苏照雪死了！死的彻彻底底，骨灰都没留给你！你以为她会感动你的痴情吗，她只会恶心，我告诉你，苏照雪厌恶你、厌恶极了！她死了都不会入你的梦！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见到她！！！”
“宋珈！你活该这辈子孤家寡人！！！”
宋珈走得很稳，像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秦怡瘫坐在雪地上，望着宋珈消瘦的背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宋珈走了，钱也没了。
她很清楚。
她完了。
彻底完了。
*
少女坐在沙发上，等了片刻，看到宋珈进门，乖乖地站起身：“姐夫。”
宋珈点点头，照样没什么情绪：“照片呢？”
若是秦怡冷静些的话，大概就能发现，此刻的宋珈，更似一个按照程序运行的傀儡，只是旷然地维生。
秦怡疯癫的笑声被厚重的雕花木门关在屋外，苏见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和姐姐年纪相差有些大，记事的时候，就知道姐姐追在一个不理她的穷小子身后跑，丢尽脸面。她心中看不起，也就很少理会姐姐，再大一些，穷小子破产了，姐姐到处为穷小子借钱，家中嫌丢人，干脆与姐姐断了关系。
这么些年，她一直享受着独生女的待遇，父母也当只有她一个女儿，唯一昭示她存在感的地方，大抵只有她每月打来那笔不菲的养老金。
直到前一阵，苏照雪客串的电影爆红，她听着这熟悉的名字，才恍然想起，原来她还有这么个丢人的姐姐。
苏见雾故意将这事透给了父母。他们家是书香世家，一向看不起娱乐圈的戏子，当时父母就皱眉，苏父恼火之下，甚至直说：“当年还不够丢苏家的人，现在又去电影里搔首弄姿，她怎么不早死在外面算了！”
一语成籤。
没多久就曝出了姐姐的死讯，父母的账户平添千万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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