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车上传出一声可爱的咆哮：“臭小白，去死。”咆哮过后，小女孩提起小拳头就是一顿暴捶。在这没什么威力的小拳头下，小白败走。
在二人嬉闹之际，小白余光瞅见了不远处走来两人，年岁颇高皆是筚路蓝缕。十三轻拉缰绳，车马缓缓而行。转瞬便相隔数丈，那两人却不闪不避，站在驰道中央不想动弹。
“十三停车，冶儿下去问问，看二老是否需要帮助。”小白支开伏在身上的珍薇，吩咐道。
乱世见到几个逃难的老人实属平常，小白但凡遇见，接济一点粟米就行。
但这次情况殊异，那两位老人不仅不让，反而如拦路的顽石一般一声不吭。
莫不是碰瓷的？小白心说，这个时代碰瓷的大多都不简单。
春秋时期有个叫项橐的神童，也是拦在路中间，不光碰一个人的瓷，他碰一条街。但这小孩很有想法，他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席地画了一座城，顺便垒了几块石头。
孔子的车驾路过被他拦住了，他却固执地说是这城拦住了孔子。自古以来只有车绕城，还从未听说过城绕车的道理。于是，孔子受教。
项橐小神童碰瓷，碰的不是真金白银，碰出了一个万世之师。孔子被后人尊称为至圣先师，这个小孩成了至圣先师的老师，也就是颜回、子路等人的师公。
得亏暴脾气子路不在，否则这劳什子城池早被一脚推了，连带着这什么神童都免不了接受一番仁义的教育。
不过，这也说明古人碰瓷碰的很有技术，被碰的人一旦辩不过没准儿就得低头认错。
小白轻飘飘地跳下了车，来到二老面前躬身行礼：“二位老丈是否同路？可上车一叙。”话里打着机锋，同道中人可以上车商量，找茬儿的另算。
为首那老人含笑不语，倒是右后那人突然出手，一把年纪腿脚利索，目标便是小白腰后的长剑。
小白岂能如他所愿，不挪步侧身并指成爪，百般变化中与来人交手十余次，终于右手捻成莲花，中指一弹，劲气击中了那人的手腕，对方也只得将这凌厉的攻势收了回去。
“小人好手段。”小白时刻提防着这出手之人还有那一行来路不明的老人，却不见其丝毫恼怒。
为首那人开口了：“老朽体虚，不如一道往路旁歇息，做一回谈客。”
小白听了自无不可，双方找了个林荫之处。对方掸了掸衣裳，端正跪坐而下，至于小白还是老样子，百晓生和冶儿随同左右。
“老朽带着弟子在此等了数日，终究还是等到了。”老人开口第一句便让小白不太自在，意思是说这边有备而来。
百晓生接过话茬，问道：“足下费了这般气力，是为人？还是为剑？”
“呵呵，看来你等不似传言那般一无所知。老朽便明言，我为的是人，他为的是剑，我等二人各有所求。”老人并不遮遮掩掩，出人意料的直接。
小白莫名有些委屈，怎么随便出来一个人都找他，偏偏他一个不认识。
“本公子算是家喻户晓了吗？”小白扭头问了问百晓生，后者点头。毕竟“家喻户晓”这个词儿没用错，儒家、墨家、道家、法家、农家、名家、杂家、阴阳家、纵横家，“九流”至少都知道这世上有小白这么个人。
那老人笑着说：“小公子所言不错，只是可能你手中的剑比人还要出名。”
“不知足下是何人？”小白眯着眼，却直视着对方的眸子，问道。
老人不语，倒是身旁他的弟子开口：“老师乃是相里氏大贤，秦墨钜子相里守。”
这个同样上了年纪的弟子说完，眉毛一抬，看着小白这边。他本以为小白等人必定大吃一惊，然后礼遇有加，谁料对方根本就没反应。
“相里守？在下冒昧，请问足下可是相里勤的后人？”百晓生开口问道，世人只知商鞅变法，却很少有人知道秦国墨家钜子相里勤也参与其中，还将变法进一步深化革掉了秦国贵族的部分特权。
老人也就是相里守点头：“正是。”
小白打量着二人的装束，虽早就听闻墨家是少有的清贫流派，其先代钜子墨翟也是诸子百家中唯一一个出身农人的开派之人。实际得见，倒是和丐帮污衣派有的一比。
相里守觉得有些口渴，从腰上取下一个竹筒，打开浅尝了一口。令众人愕然的是，这里面的水居然还敞着热气。保温杯？小白觉得自己又穿越了，居然在战国见到了“保温杯”。
“这是用大小竹筒叠加，中间垫了畜生的绒毛，可留汤数个时辰不去热。”这时，相里守身侧的弟子看到了小白眼中的一丝惊讶，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神色。
但小白没搭腔，他略微惊讶后就调转话题问道：“足下想见我？我一小儿有什么可见的？倒是您的弟子看剑可能有所收获。”
“不不不，名剑固然稀罕，但剑也是人铸就的，也终将握在人的手里。”相里守并没被小白脱开重点。他的弟子倒是被绕开了：“老师，那把剑可是……”
“龙泉，哦不，现在应该叫做七星龙渊。”小白淡然说道，虽然他不会相剑但自从百晓生点了一句后，该有的猜测就有了。
战国赫赫有名的铁质宝剑就三把，龙渊、泰阿和工布，其中龙渊居首位。
相里守肯定了小白的话：“公子说的也并无不妥，欧冶子曾在龙泉铸剑，这把龙渊也可称龙泉。风胡子相剑所言，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
小白拔出剑，也似百晓生那日横看竖看，却无论如何感受不到“高山”、“深渊”的意境，倒的确发现剑身并非是平坦一片又或者是优美的弧线，而是一折一折突出七道棱。
这顽童举动惹得那墨家弟子极为鄙夷，恨不能取而代之，可惜抢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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