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无月,书院更是杳无人迹,只有大殿一侧的偏房传出似明似暗的烛光。
小白在执笔记录,录下珍薇一天的表现然后是各种细节,比如她字画的极好,很注重隐私;下午听琴,偏爱聆音阁的七弦,对音律的感知很敏锐;在傍晚的对阵游戏中十发九中,奔跑迅速,射艺潜力巨大,但缺乏力度;……
“公子真就如此锱铢必较?”百晓生看着他端正而又虔诚地写下日期时间后,问道,“有教无类是不错,但长此以往,师者的担子很重。”
小白闭目回溯一番再与记载相互印证,无误后摊干墨水,存档。
“非也非也,看似重也是因为开头难。”小白笑着对百晓生说,“譬如今日她知道了字的韵味,那这56000多个字自然能学进去,她的表达欲望被悉心培养,那么这门基础何愁不牢固。”
“这就是公子破除‘蒙昧’的第一步?”百晓生想到了小白站在高台面对千夫所指说的那句话,那句所有人当作笑话来听的话。
小白起身出了大殿正门,看着城中央的千嶂里说:“第一步中的一小点而已。人要破除蒙昧、明心所欲就要在年少时开阔眼界。江湖百业,各有其美,众里寻她千百度,人只需要在这群美之中找到自己最钟意的,水到渠成地做出选择就好。
如若不然,我为何在连角城定下规矩,所有行业对十六岁以下的人开放旁观?”
“如此大费周章,值不值得?”百晓生问到点子上。
小白四处打量一番,足尖点了点地:“先生请看这块砖石,在无数人踩踏之下偶有破损,需找修补工匠,你觉得一个真正乐于修补的人如何作业?”
“不过是取土填砖而已,想来并无不同。”百晓生答。
小白认为恰恰相反:“也许差别极大。他会仔细丈量计算,设计修补方案……穷尽种种细枝末节。待其完工,行人会发现,这个破损在各种意义上都消失了,不用等待就可以踩踏,不用遮掩便看不出丝毫的不协调。凡此种种,已经超越了本分。”
二者在处事境界和作业结果之间的鸿沟难以度量,这种难以度量随着时间推移更是显著。
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千年,随意取土填砖的地方早就模样大变,而走心修补的可以将真正值得瞻仰的历史风貌完全留存,哪怕这人当时只是一个被大多数人不屑一顾的修补工匠。
百晓生想到了江湖百业,似乎都是如此。
一个人能凭责任心和敬业心将一份工作做到百分之百,但永远不会有超过百分之百的结果,偏偏这超越的部分才是这个行业真正的进步,是行业的升华。
更何况,能做到百分之百的都是凤毛麟角,大多都是将就便可。
“那倘若许多人都热衷其中一个行业致使失衡又如何?”百晓生发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就拿当下讲,古代各国都要计算脱产率。仅募兵一项,十五户养一个兵丁或者十户养一个,代价不可谓不重。一旦没那么多人从事基础的生产,养不起兵,国家必将衰亡。
凭兴趣也好,凭收入也罢,所有人扎堆往一个行业里涌,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稍不留神没等行业负反馈调节完毕,就垮了。
小白想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反问:“农夫操持田地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歇息吗?”
这当然不可能,后世的府兵制就是反证。
农夫生产的间歇其实不短,只是在当下被压榨的太狠,不得不自己开荒成了半自耕农,也将原本普遍实施的井田制推到了初税亩。
类推之下,各行各业都有间歇或者说都应该有间歇。
在生产力跟上时代之后,没有间歇的结果不外乎产能过剩。
为什么统治阶级能积累如此庞大的力量从而真正形成由上往下的绝对控制?剥削是其一,生产过剩也不容忽视,资本越积越多,大的越来越大轻易就碾死了小的,一小撮人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步一步地推下悬崖。
许多问题在有间歇之后,都不一样了。这些百晓生都没想过,但略微思索就明白,不是什么复杂的道理。
连角城没有宵禁,街上的人不少。
天衣阁聚集着时尚爱好者,要么跟着绣娘学习,要么开发技艺,要么设计图样,这儿没有门槛,爱的人舍不得走,不爱的人留不下去,就是多了许多闲人,冲着一饱眼福而来。
百味坊人最多,大多数都是吃货,因为庖厨们开发厨艺、制作新菜品往往需要试吃。试吃的结果有好有坏,偶尔出一道黑暗料理,折磨得这些人要死要活。
还有天工楼、聆音阁、博弈居、书山画海等等,出工的人下班就循着兴致转圜。偶尔出一个金点子都会被记录在案,审核后归档放入藏书库。
二人穿过人声鼎沸的二环进了千嶂里。
在千嶂里的顶楼,珍薇躺在榻上耷拉着四肢不想动弹。
“好疼,冶儿姐姐。”她叫唤着,身上每一寸都又疼又酸。
冶儿只能不停地用内力帮她疏导,安慰说:“鳞甲有些重,你披着还跑那么快。如今喊疼,要不,让公子换成皮甲、轻弩?”
“那可不行,我射了十箭,那个胖哥哥躲都躲不住挨了八箭,还有一箭……嘻嘻。”小女孩顿时想到小白也被射的一趔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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